2012年11月21日

一種寂寞的花

每逢清明時節,遊走在鄉間的油菜花的田埂路上,常常會看到路邊站立著一排排碧綠的蠶豆苗,它們長得生機勃勃,莖杆節葉上爬滿了一朵朵攀升的guanaco Blog蠶豆花。那紫、白、黑、淡紅交融的蠶豆花悄悄開放在綠葉底下。它們看似不起眼,雖然沒有油菜花那樣金黃得奪人眼球,但綠中隱隱的黑、白、紫、淡淡的紅色,婉若一雙雙眼睛脈脈地注視天空,一種親切感便油然而生,它們也很美麗。

蠶豆是年前的秋天下種的,當稻和玉米等My bonus進倉後,人們就會拿著鐵鍬,背著蠶豆種子下地,在一些路邊、植邊地河灘上等,凡見空地的地方都可以種植。土不松,地不整,隨意種在土裏,它們就能蓬勃生存,它們生長的風格和大豆一樣,有土就能生長。

蠶豆花是一種寂寞的花。她沒有桃花燦然,不像油菜花那般金豔。她不像桃花那樣招搖過市地開在樹的枝頭,也不像油菜花那樣雍容華貴的cranberry一身金黃。蠶豆花默默地開在蠶豆莖上,從蠶豆莖的下面開始開花,一直向上。蠶豆花其實是一種很寂寞的花。它們不與春天的百花競爭,悄悄地來,悄悄地開,悄悄地去。當布穀鳥開始丈量天空的油菜花,當彩霞把金黃色鋪展到天邊的時候,蠶豆花嬌羞羞地睜開了小眼睛凝望著這個世界,在熱鬧的人生中扮演著自己的角色。

微風中,蠶豆花舒展它那小小的淡紫色花瓣,散發出獨有的美麗和魅力的清香。仔細看,花瓣上又淡淡的紫揉進了一層薄薄的深深的紫,像黑眼睛似的黑圓兒印在白瓣上。蠶豆花開與芝麻花相同,從根部一直開到頂上的葉縫中,一簇簇紫色的花苞掛在每一根葉柄的根部,不久花苞就在春風吹拂下綻開了,貼在一起的兩葉花瓣,形狀如一只合攏雙翅停在枝丫上的小蝴蝶,分明就是一只只振翅欲飛的蝶又透著一份驕傲。仿佛暖暖的春風一吹便要飛了。

蠶豆花在花朵的世界中,算是小家碧玉,但它守得住花期,從頭到尾可持續兩個多月。直到蠶豆彎刀似的豆殼變黑變得老時,上面的花兒還在睜大眼睛撒嬌呢。在農村裏,人們又把蠶豆花又稱之為鴛鴦花,因為她大多是二朵一起並生開放,蠶豆花的花柄處有個彎頭,好似鴛鴦的頭,春風輕拂,一叢叢蠶豆花就像停在樹幹上的一對對小小鴛鴦,可愛極了。

蠶豆其實是平平淡淡地成長,很低調地開花,很低調地結果,好多人都在吃到蠶豆時才想起應該去欣賞一下它的花。當人們在餐桌上享用著她的果實時,才會真正感受到她的諸多益處。才會知道和感激蠶豆花帶來的舌尖上的美味!

總有些屬於童年的美好回憶在心裏盛開著,俯身去看那豆花,淡紫色的花瓣旁常常有一個個貓耳朵斜豎著。小時候,我和村裏的孩子總是三五成群地約好去蠶豆地裏看蠶豆花開,特別最喜歡尋找蠶豆花旁的小耳朵。

蠶豆開滿花,但耳朵卻是很少,所以那時每尋到一只小耳朵,我們便高興地像撿到了寶貝一樣。關於為什麼要去尋找蠶豆上的小耳朵,大家誰也說不清楚。後來據村裏的一位老人講:在很久以前,有個窮人的孩子讀不起書,便每天在蠶豆田的田埂上打野菜,有一天他忽然看到了有棵蠶豆花的葉邊長出了一朵似花非花,是葉非葉的綠色小東西,那一根細長的小莖上挑出一個耳朵模樣的東西,很好玩的,他就悄悄把它摘下來藏在口袋裏帶回家中,沒想到這耳朵很神奇的,這孩子從此變得聰明起來,沒進學校也能寫出一手好文章。

這事一傳十,十傳百地傳遍各地。後來就形成了哪個小孩子如果找到了蠶豆花旁的小耳朵,就會變得聰明起來。那時我總以為這傳說是真的,為了使自己也聰明起來,尋找到一把聰明的鑰匙,有時便會和夥伴們認認真真地在田裏找上半天。蠶豆莖上頂著一個卷起的小喇叭形狀的葉子如果早晨去摘,那晨露水還會鑽進裏面,晶亮亮的像倒掛的鐘,它是蠶豆枝葉上多餘出來的一個小生命,仔細品它很有趣的。小耳朵彎彎地藏在一簇簇葉片下面,薄薄的小小的被風一吹,搖頭晃腦的極可愛。

說是耳朵的形狀,其實又像一只小漏鬥橫掛挑著。如果找到小耳朵,就算是有了好運氣。所以蠶豆花開的時候,我們會相聚在一起玩尋找小耳朵的遊戲。找小耳朵需要眼明手快,身手敏捷,不是瞪大了眼仔仔細細找,還不容易發現。它們常常是掩藏在綠色葉子之中不容易發現。有時找了好久,當小耳朵就站在了眼前,卻也發覺不了,這樣的事情是非常多的。

那時候常常和綠色約會,找小耳朵就是在找綠色,所以那時候我們讀書幾乎沒有人戴眼鏡,為什麼?農村的天然世界為眼睛當了保護神。我們常常把采來的蠶豆耳朵放在一起比,看誰采得多,看誰采的大。有時考試成績得了優,還會從心底裏感謝小耳朵。後來從老師那兒知道,原來這些小耳朵是蠶豆葉子因為變異了的原因而形成的,重要的是要學會了努力和進取,如果不努力學習哪有好成績?從此豁然開朗。這種幼稚的找聰明遊戲至今還在一些地方流傳著。但我要告訴大家的是這是蠶豆花開中的小遊戲,采摘小耳朵只是一種閑暇中的樂趣!

到了五月端午節,江南的蠶豆除了留一部分種子外,大都要采摘完後拔出打爛,撒在地裏,然後灌水犁田插秧,所以蠶豆青杆是上好的肥源。這個時候也是吃蠶豆的好時光。煮熟了的蠶豆吃來很清爽,甜津津的,多的時候一天三頓都吃蠶豆,有人家缺少糧食的,還真的把它們當飯吃。

這也是麥收的時節,村裏場園裏的大批麥芒就要火之成灰。麥芒被點火後燒起來緩慢。我們常常把蠶豆放在火中烤,烤熟的蠶豆大多爆裂開來,吃起來又香又甜美。蠶豆還有好多種吃法。放在鐵鍋裏炒熟的蠶豆,又香又脆。逢年過節,鄉親們用來招待客人。蠶豆還可以用來制醬,做醬油,做粉絲、粉皮。可以說蠶豆渾身都是寶。到了過新年的時候,家裏常常把蠶豆用水泡軟了,再用刀子劃開,放在油鍋裏炸,然後拌上一點鹽,做成蘭花豆,很脆又香。上海城隍廟的五香豆制作得不硬不軟,都是吃著玩和下酒的佳品,凡去城隍廟的人,都會帶一點美味留作品嘗的紀念。

在醫學上,蠶豆花還有不少藥用價值,它可治各種水腫,可輔助治療動脈硬化症。蠶豆花結出的果實蠶豆,所含的營養成分植物蛋白,可與動物蛋白比美。

自古以來,文人墨客寫蠶豆的詩文亦有之。南宋詩人楊萬裏的“翠莢中排淺碧珠,甘欺崖蜜軟欺酥。”意指蠶豆作佳蔬以鮮嫩為宜;清代詩人陳奎勳寫的“蠶眠非我土,豆莢忽嘗新。實少腹猶果,沙遲醉幾巡。名齊金氏薯,味敵陸家蓴。植物留遺愛,農歌久未湮;”清?汪士慎:“蠶豆花開映女桑,方莖碧葉吐芳芬。田間野粉無人愛,不逐東風雜眾香”。以上這些雖然不是名詩,但讀來充滿著濃鬱的三光下的田野氣息。

記得有一首順口溜是這樣說:“春二三月草青青,油菜花開賽黃金,百花齊放鳥齊鳴,蝴蝶紛飛笑吟吟,蠶豆花開黑良心。”把蠶豆花說成是不好的壞良心的植物花,這是不公平的。這個黑其實是紅與好的意思,詩是純粹對花的形狀的寫實。如果說它為黑良心,那是對蠶豆花的侮辱,這對蠶豆花來說也是蒙冤的,必須為它們平反。

其實黑色不代表黑良心,生活中有許多黑色是很珍貴的。自古以來,贊美黑的東西也很多,比如說某某人長得是黑裏俏,這是黑牡丹,這是黑蝴蝶、這是黑貓……黑色的東西比比皆是。黑牡丹還是花卉中的精品,黑蝴蝶是蛺蝶中的佼佼者,黑貓是抓老鼠的高手……生活中的蠶豆花的花心看似黑的,但是藏滿了蜜,深受蜜蜂們的親睞,你沒見它們采蜜的繁忙情景?所以我們應該要為蠶豆花正名,為它申冤平反。

蠶豆花,雖沒有牡丹花的富貴嬌麗,卻有著純清的樸實;雖沒有桃花的姹紫豔紅,卻有著梨花那樣的淡妝素美。這些年來,每當春風吹拂和陽光明媚的日子,我總會走向田野,走進美麗的大自然去看看我曾經熟悉的蠶豆花,近距離摸它身上的小耳朵。聞一遍幽香,就會喚起我對童年時光的快樂回憶,那美麗的翅膀又會從心底飛翔起來!
一種寂寞的花



Posted by 向日葵之戀 at 13:48│Comments(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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